{天阿降临}
魏芸倩哽咽着说:“他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我真的好害怕,怕他会被害死,主席有了野心,就看不到现在的蓉城会是多么柔弱,根本没有跟唐门、滇帮这些大帮会周旋的本钱!”一说到唐则原,她似乎有了一口气说明白的觉悟,言语变得流畅起来,“我不管他们这些人做什么,谁死了我也不在乎,可是……可是谁也不能伤害他!”像释放尽了周身的力气般,她显得分外纤细的身体晃了晃,似要倒下去。我伸手扶住她,感觉似只手便能轻易将她泥娃娃般捏碎,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慢慢软倒向我怀里,我叹了口气,顺手扶她靠坐在车门旁。魏芸倩泪眼朦胧中突然抓住我的手,央道:“你帮帮我好吗?只要你帮我保护则原哥哥,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一辈子侍候你!”我拿开她的手,站起身来,并不言语。
魏芸倩目中流露出哀凄的央求之色,终转为绝望,无助地垂首低泣。
“我并没有这么大的能力,”我终于开口,“我只能助你一臂,可以引介你与林强见面,至于成功与否就要看你是否合作了。”
魏芸倩猛地抬头,不能置信地看我。我冷冷道:“不过大概会要你付出背叛蓉城会的代价,因为义字门控制川内的决心并不比唐门更弱。”虽然与伟人有过命的交情,在这种事上我仍无须掩饰,如果可能,义字门绝不会对蓉城会手软——我大概可以想像出魏芸倩这唐万令的贴身保镖兼秘书会被伟人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魏芸倩呆在当场。
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的抉择,再如何说蓉城会亦是她的“家”,就算决心如何强烈的人也会犹豫的。作一个注重情义的人同时,也难免会付出一些代价,而且还是一辈子的代价。
“你能保证则原哥哥的安全吗?”她迟疑着说道。我摇摇头:“我唯一能保证的就是在林强面前给你说几公道话,结果如何则只有天知道,因为我不是义字门的人。”
魏芸倩摇摇晃晃地扶着车站起来,艰难点头:“我知道了。”
我叹了口气,忽地牛头不对马嘴地道:“其实我一直知道你当初并不是真心想骗我,所以根本没想过该不该对你生气的问题。”看她愕然看来时才微微一笑,“如果真心要骗人,你不会一直不看我的眼睛。在地下室时我就明白了,你对骗我这件事带着非常深的歉意。”正容道:“你现在开始找地方躲藏,三天之内我会通过电话找你,在此之前你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魏芸倩犹豫道:“要不要我和你一起?我知道义字门的暂时据点,或者会有帮助……”
我想也不想摇头拒绝:“不用。记着保护好自己,我不想找到你时有什么意外。”
车子离开近十分钟后我才跳下公路,不择路径地向黑暗中走去。若这时魏芸倩仍在,定会被我面上的表情吓着。
在山间随便找了个角落缩了一夜,次晨我辨明方向走了近两个小时到达最近一处小镇,才知道昨夜魏芸倩竟将我送出成都至少四五十里远。
找到一处公用电话后,我拨通了伟人走前留给我的手机号码。挂机时我望了望远处蔚蓝的天空,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若可以,我定会扯着唐唯南领口告诉他:“切记你能骗人,人也能骗你!”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五十一章 意外消息
周三下午,秋高气爽。
我一改前几日的狼狈,大模大样地回到学校。这看似鲁莽的行为其是三思后所作。
蓉城会最大的优势之一是半商半黑,但这也一把双刃剑,利用得当亦可作它的弱点。唐唯南再如何心狠手辣亦不敢公然冲到学校,尽管我相信在刚回校时他便得知我的行踪;若想换作暗袭,我自信还有应付三两毛贼的实力。
甫从生死拼杀中跃迁到青春活泼的阳光下,感觉分外奇异。同一个世界,两个层次迥异的社会同时被我经历着,这令我的人生阅历在短短数月间成倍增长,虽然已经不由自主地牵扯到黑社会的风波中,但我并不后悔。若从负面看这会令我的未来充满危险,可是我从不会用负面的想法控制思维。
这正是一个可令我掌握使未来的自己幸福的能力的机会。若能成功渡过这次危机,我坚信自己无论在社会地位还是本身实力上都会有质的飞跃。
还未将回到寝室痛快休息的念头实现,留守寝室的君止彦在第一眼看到我时便跳了起来,直扑过来叫道:“你终于回来了!有电话找你,说有十万那么火急,要你尽快打过去。”我吓了一跳,难道出了意外?急问道:“谁打的?什么时候打的?”
君止彦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纸条:“这是号码。前天打来的,说是如果你不尽快打过去,一定会后悔终生!”我趁着拨号的时候追问道:“对方说了什么事没有?”君止彦摇头,却欲言又止。我疑惑道:“不会是你耍我罢?”君止彦叹了口气,大摇其头:“我是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吗?不过建议你做好心理准备……”
“喂。”电话里男声发出。我无暇再和君止彦纠缠,脑子里思索着对方声音为何如此耳熟,口中道:“请问……”还未说完,话筒里的男声截断我话尾:“小植吗?我是吴敬。”
我愕然张大了嘴。
竟然是他,自入学军训完毕后他归了队,我们便再未见过一面。亦是从他处我得到了封如茵的行踪和她毁容的噩耗,最近的联络便是他向我报告茵茵逐渐恢复的情况。
想到这处,心中忽觉一紧。难道是茵茵的病情有变?否则以他冰山般的冷静怎会说出“十万火急”、还会“终生后悔”这种话来?
“是我。”我简洁地回应。吴敬的声音却静下去,半晌才慢慢说道:“好久不见。”我苦笑道:“教官你不会是专程打电话跟我说这句话吧?”吴敬似突然变了个人般,说话吞吐不定:“不是……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对你好,一个对我好。”我叹道:“说罢,你该知道我不是喜欢拖拉的人,你也不该是。”
吴敬仍是隔了很久才吐出下一句:“我现在仍在重庆,如茵的伤已经痊愈,面部经过植皮手术,伤疤基本上消失。”
我心中一跳,口上仍平静道:“谢谢。这确实是好消息。”
话筒里忽然传来叹气声。今次我是真的大吃一惊,因为根据以往的接触得出的判断,吴敬本人绝对是硬汉中的铁汉,是个极其合格的军人,竟也会叹气,难道真有事情严重到这种程度?
“第二件事是……如茵快结婚了。”
我的手轻微地一颤,表面却仍镇定如常:“和谁?”
吴敬沉默良久,方吐出一个字:“我。”
手掌不由自主地一用力,话筒被捏得发出“咯”的一声轻响。我力图保持冷静,声音却已开始微抖:“什——么——时候?”
“圣诞节。”吴敬显然觉察到我的异样,又或因事情已然说出,说话间恢复旧日的简洁干脆。
手掌又是一用力,电话筒发出“嗤滋”的塑料磨擦声,有要碎裂的趋势。心内一搐,喉间蓦地涩然,我努力调匀呼吸,在心内默默命令自己平静,半晌才能说出完整的句子:“怎么回事?”
“三天前她出了院,突然就问我愿不愿意娶她。”吴敬不快不慢地说道。我几乎是咆哮出来:“你答应了?!”
吴敬“嗯”了一声,再无片语。
我一字一字地道:“你听着,你听好,我现在告诉你——如果三天后我还有命在,你今年仍只能一个人过圣诞节!”不待他回答,大手已迅速将电话覆回机上,发出“啪”的巨大响声,话筒下部出现碎痕。
君止彦叹着气递来一杯茶。我接了过来,淡淡道:“你早知道了?”他点点头:“本来那人要我告诉你说你女朋友结婚了,后来才变卦要我叫你打电话给他的。看开些罢,有些东西不是你的,你再怎么做也得不到。”
我明白过来,他尚以为只是我是被原来的女朋友抛弃,难怪之前一副同情的表情。叹了口气,将茶一饮而尽,爬上床去。
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君止彦看了看来电显示,转头看我:“还是他。”我毫不犹豫地道:“挂了它!”翻身伏脸入枕,再不发一语。铃声迅速止息下来。
今次不到一分钟电话再次响起。君止彦怪叫道:“这家伙真是锲而不舍啊!”提起话筒再放下,铃声再止。十余秒后铃声又响了起来,我一个翻身跃下床,从正要再次挂机的君止彦手中夺过话筒:“你究竟想做什么?!向我炫耀吗?!”
吴敬一贯的冷静语气传来:“这次改换一个话题。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事?”我几乎忍不住怒气险些吼起来,终压住冲动,道:“与你无关。”吴敬冷冷的声音毫不为我的无礼所怒:“以你的个性,如果不是遇到真正危险的事,是不会说出‘如果三天后还有命在’这种悲观的话的。如果你真想让我独自过圣诞节,就不该放弃一个帮助你的机会。生命失去一次就再不会回来,你应该明白。”
莫名的怒火被末一句冰水般浇熄。我蓦地惊觉以自己在生死关头仍不丢失的平静心竟会在他面前轻易破去,不由心内苦笑。
最大的优点是重感情,可是这仍是一把双刃剑,它亦是我最大的缺点。
尤其是在获知我最爱的人竟会离开我时,身体的反应不能自主地被感情控制。
我默然半晌,向君止彦点点头,抱着电话躲到阳台上才道:“你帮不了我的。”
听筒另一端传来对方的声音:“看来你终于回复了冷静。现在我请你像信任如茵一般信任我,至于我能否帮你,你说出来便知道了。”
我想起最初见识黑社会时便是他带我去偷窥义字门与地方上的一伙混混群殴,心中不由一动。
早前我便觉察到吴敬在军队中绝非仅止普通军官那么简单,或者他可助我一力。无论如何说,以义字门要应付两面的压力仍嫌凶险过甚了点。至于信任方面,不说在军训间彼此培养出的情义,单只如茵与他的关系……我心中一痛,勉强抑下负面情绪,终道:“你知道滇帮最近的动静吗?”滇帮这个名字本来还是他告诉我才知道的,不过事隔三月,他定想不到我与之已有斩不断的纠葛。
{天阿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