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阿降临
唐唯南哈哈一笑,头也不回:“你以为若没有他的同意,以芸倩对他的死心塌地会和我配合赚你上钩吗?不过无妨,不管你相不相信都没关系,我只是随口提一下罢了。”
我心内一片冰凉。
若他尽力分辨,倒还可说明唐万令并非这计划的设计者,可是如此表现,反而正说明事实确如他所言。想不到由始自终唐万令都在演戏,这人城府和智谋之深,非常惊人。
封闭的地下室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景。我诈作疲累不堪躺在地下,尽量保持在最放桧的状态,逐分回复气力的同时仔细计算着逃出的可能性。
之前我已看清地下室门锁是普通弹簧锁结构,但每次有人进来前门外总会传出开锁的声音,可知门锁之外必定另配有可从外锁上的锁子。如果要逃出去,只有等待下一次有人进来时藉机冲出——不过在短短两小时的时间内,恐怕不会有任何人从外而入。
唯一的机会便是唐唯南再次来问询结果时。
但那样风险亦会大大增加。
首先唐唯南本人身手相当不错,在之前见过的人中,记忆内除了少年好友郑归元、初入学时的流氓教官刘志风和滇帮杀手灰狐,以及与我渊源颇深的吴敬之外,能胜过他的人一个也没有。那并非只指身手,还包括了各方面的比较——单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卑鄙到总从暗处偷袭这一点来看,我遇到的人中还一个都没比他更强的。这样的人远比武技高明者更可怕。
其次他留守在这室内的六人,无一不是高手。能够在地下室这样的环境下呆上整天而始终面无表情、毫无怨言,这样的人在耐性上已是相当出众,非常适合做暗杀者。这类人亦非常难缠。
至于我本身反没什么问题。多年的苦炼让身体异常强健,即便在多日不食水米的情况下我仍能保持健旺的精神和充沛的精力,虽然之前大幅消耗,但现在已回复了七八成。
另一个办法便是在室内之人有机会通知外边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全数击倒,然后等待门开。在以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逃脱的机率将大大增加。
我环扫一眼,与十二道目光一一接触过后,叹了口气。
尽管是在看守我这样一个“已被制伏”的人,这六人仍不稍显放松或烦躁,分立六个位置。这种布置下,我实是毫无能一击成功的把握。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不知不觉中眼皮渐渐沉重起来,我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这两日实是累得很了,否则平常三四天不睡亦可精神十足的我是不会有睡觉的欲望的。
眼前的世界终于沉入黑暗中去。
不晓得过了多久,前额突地一阵冰凉。我睡意全失地霍然坐起身,眼睁开时才发觉有冰冷的水从额上流下。
“你终于醒了?”熟悉的悦耳女声在耳边响起。我侧头看去,只见魏芸倩一手掌着方向盘,另一手正将一瓶矿泉水放到座位旁。我用力摇了摇头,发现手脚上的束缚全部消失。
思维有一些混乱,我一时弄不清发生了什么,无意识地伸手拭着额头的水。车子正在街道上灵活地穿梭,夜色下路灯的光芒映明了四周的情况。凭着这几个月在成都活动的经历我下意识地判断出已经到了三环路上,车子正向城外驶去。
转头看时,冲到喉处的问语嘎然而止。魏芸倩着了一套紧身衣,秀发被盘在头顶,别有一股成熟的风味。不知为何,看着她曲线毕露的丰满身形我觉得她像一朵在风中摇摆的花,没有叶子的衬托,也没有其它花朵的相伴,份外孤寂。
我皱起眉来,因不解为何会有这莫名其妙的念头——无论时地均不是感慨的时候,可是……
“我用迷香迷晕了守卫,不过让你也睡着了,真是对不起。”她的声音回复了一点以前的俏皮,再不似之前在唐唯南面前对我那样冷漠和厌恶。
“除了救我的原因,其它的我都不想听。”我闭上眼睛致力于恢复意识,口中只淡淡吐出这么一句。
魏芸倩的声音带上少许哀伤:“我……我只是不想蓉城会出事。”
我心中一震,突然明白为何刚才会有那莫名其少的感慨。
因为她在痛苦和无奈。
深到根本不需要通过任何表情、动作和语言来表达,便可以被我察觉的痛苦和无奈。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五十章 个人原因
感觉敏锐并不一定是好事,正如目下的情况,它令人察觉别人的伤感,而并不能给出消除的方法。
我轻轻地吁口气,问道:“为什么要骗我?”魏芸倩低声道:“我……我也不想的,可是主席他……他要我这么做,我不能违抗。”
车子停了下来,公路两旁已然没了路灯,四下一片静寂。两人均没有下车的意思。
半晌她才说道:“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要设法和义字门联络,小心别上了当。”我侧头凝视着她:“你还未跟我说明救我的原因。”魏芸倩呆了一呆,突嗔道:“什么时候了你还追着问这些不相干的事?!”旋即惊觉自己的急躁,垂头道:“对不起……我……”
我容色并不稍变,冷冷道:“你不用道歉,因为我无法信任你。”
魏芸倩吃惊地看我一眼,接着再垂下头去:“你恨我骗了你吗?我……我是迫不得已。”我摇头道:“如果你不告诉我骗我和救我的原因,说什么我都无法相信。或者这只是我个人的偏执,但不管在再危险的情况下,有些我认为非常重要的问题都必须优先得到答案。”
魏芸倩看着前方被车头灯映出的亮区,轻轻说道:“你来的前一天唐门就已经和主席做了约定,要藉这次机会将义字门彻底铲除。”我嗤道:“与虎谋皮吗?”她咬着唇:“只要让义字门在川边受到不可弥补的打击,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主席并非没有看到和唐门这种无信无义的组织合作会有极大的风险,但……但……”我哼道:“他愈老愈有野心,愈不知道细想后果了吗?”魏芸倩无力地辩道:“他也是为了会里好,如果蓉城会在他掌权时一直缩在成都,他会不心安的。”我并不跟她争论,只道:“那么用我作饵诱杀林强又是怎么回事?”魏芸倩似承担不了重压般伏首方向盘上:“他早几年已经是义字门所有策略的制定者,且无不奏效。凡他参予过的行动,没有一次是不成功的。对义字门来说,他等于专责思考的大脑,有影响存亡的作用。”我睁大眼睛,几乎不能置信。
虽然知道伟人是义字门老大身边的红人,却从未想过他以和我相差无几的年龄竟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脑内逐渐有了大概的框架。
蓉城会与唐门因着各自的私欲意图趁着这次滇侵的危机将义字门连根铲除,因探出我与伟人的关系,便依此设计由唐万令假意向义字门求助;然后便将我为饵,或者会再附加别的手段,务要引伟人涉险。
我毫无表情地冷笑一声:“主席倒是挺有心的,在我这等无名之辈面前如此煞费苦心地表演,想来是务要令我死心塌地,然后趁我不备下了手。”魏芸倩不敢看我,只低声道:“本来他是要我下手,可是……可是你防备心太强,宁统又没有一击成功的把握,只好设计先消耗你体力,再……”后面的话无须说出来,我已完全明白。
我拧开车门把,冷冷道:“我不会通知义字门任何事情。你告诉唐万令,从今天开始到蓉城会被吞掉为止,我植某人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魏芸倩花容失色,惊道:“你……你说什么?”我双目厉光大盛,毫不掩饰地刺入她眼内深处:“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你来给我一个让我不怀疑你们用的是欲擒故纵手法、故意放我出来的原因!”
魏芸倩急得快哭了出来:“我……我要是再骗你,就让我不得好死!”
我森然道:“你最好不要乱起咒,否则说不定真会不得好死。”言罢移身离车。魏芸倩急忙追了出来,双手一起拉住我胳膊。我止住步子,冷冷看了她的手一眼,然后缓缓移动目光,直至触及她双眸。
魏芸倩浑身一颤,放开手来,突地捂住脸呜咽出声:“我真的不想骗你的……”
我淡淡道:“除非你给一个足够有力的理由,其余话是没有用的。”这刻原本那似乎永不会被任何事改变脸上公式化笑容的女人再不见,眼中只有一个轻声呜泣的女孩儿,我深深感觉到她心中的痛苦和无奈倍增着。非是我狠心,只是这种危险情况下不得不用些非常手段。
魏芸倩放下手来,露出满面的泪水:“因为我不想则原哥哥有事!”
我刹时一呆。竟是这么个答案。
唐则原,二十九岁,蓉城商会主席唐万令亲子,任财务部长之职,性格温柔,不擅格斗。
这是我所得到的所有关于唐则原此人的资料。此外根据目测结果,他还尚有能让我看入眼的唯一优点,那就是这人是伟人的翻版——或该说伟人是他的翻版,因为前者论年龄比后者小了好几岁。
那并没有什么确实的依据,只是直觉,而在看人方面我不排斥直觉。
“他很重要吗?”我放软语气。
天阿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