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商盟】
灰狐的住处不但在镇上,而且就在当街的一所显眼房子内。很难想像到这种杀手级人物会选择这种表面看来最不安全的地方作落脚处。
“正因为常人想不到,才显出他的高明处。”被唤醒的伟人精神百倍,眼中射出平时难以见到的精光,面容却出奇地冷静。
这时四处的灯光已快灭尽,四外俱寂,只偶尔从夜中传来一两声枭叫。我们一行十人已潜入镇上,隐避处离那房子足有一条街的距离,但仍能清楚感觉到它高达四层的鹤立鸡群。为防万一和产生误会,伟人派了一人过去与三哥一伙先接触。
单恒远忽然道:“有点不对劲。”
我本已紧张的神经又是一绷。伟人沉声道:“小天去了几分钟?”他指的是刚才先派去那人。
“六分钟——以他的动作最多只要四分钟就该可以回来的。”单恒远的声音亦沉下来,“我去看看。”
我心念一动,正要说话,忽然凝住,伸手一把抓住得了伟人允许正要出动的单恒远:“别忙,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后者不解地看来时,我伸手止住他说话,默然凝听片刻,动容道:“有人惨叫!”
单恒远眼睛倏然睁大,看向那边,又回头向身后六人巡视一圈,旋即摇头:“我听不到。”
“我眼睛近视很厉害,”我淡淡道,“所以专门练过听力,这方面比别人要好一点。”
伟人断然道:“死人你带三个兄弟从侧边掩近,我带余下三个仍走这条路,记着不要超到我前面,注意周围的动静!”向我一点头,“你留在这儿,事恐有变。”
单恒远抗声道:“老植得跟着你,若事情真的有变,须防灰狐对你下手!”
我听出他对我实力的肯定,还未说话,伟人已否决他的话:“老植是外人,任何人都无权把他牵扯到事情里面!”单恒远只得应是,领着三人退出十多步,从街道另一边潜过去。
伟人向我点头示意后,带着另三人沿着前路躲躲闪闪地出动。
我心下开始明白为什么伟人如此年轻会在义字门有这么高的地位,只从一句简单的人手分配,便明白他不简单的智力——这么一来,就算那边有人监视,亦只能看到伟人等四人,却无法同时注意到被一排房屋挡着的单恒远四人。
我从墙边探出半个头向外望去,夜色下远近事物均朦胧不清。这个时段正是深夜与凌晨的交汇点,绝大多数人都正安然会梦,是偷袭的好时候。
视线超越伟人四人的身影,瞬间拉到灰狐所在那楼房左近。我略一考虑,摸摸脸上蒙得严实的布条,反身横窜过宽达八米有余的大街,贴着与伟人相对的另一边贴着墙壁向前急窜。
黑社会的事我并不想参预,但我不想自己兄弟有事——这种时候伟人依然让我呆在安全处,可知他不但仍把我当兄弟,还尊重我的意愿。
多年在山林的阴暗环境中摸爬滚打令我触觉比常人要灵敏许多,即便是眼下这种程度的黑暗亦并不对我产生多大影响。我边注意着对街伟人等的动作,边用眼角余光留意前后动静,准备有意外时好及时帮他。
万籁俱寂中,诸人前进时衣襟带出的声响和轻微的脚步声都清晰地收入我耳内。
直至掩至那楼房下面四围下仍无动静,似乎一切安全。
我心跳提至高速,神经全副绷紧,偶一自省,才惊觉额头和手心都有冷汗浸出。
这时对街的伟人等四人横转入与那楼房相对的一条宽不过两米的小巷,我正跟进,突觉不妥,眼角竟扫中小巷上方屋顶处有人影晃动,同时耳中听到屋瓦被踩动的声音,立时狂叫道:“屋顶有人!”再顾不得掩饰行藏,扑了出去。
这一声恍若黄钟大吕,霎时划破静寂直冲夜空。
我以最快速度扑过街道,刚好听到小巷内一声痛哼,乱跌乱撞的声音同刻传出。我知再无迟疑的余地,借冲力贴着墙壁猛跃而起,在上升势子尽时双手稳稳抓住屋檐,双臂与腰部同时较力侧翻上屋顶。檐边被我按碎的瓦片顿时纷纷而落,在夜间份外刺耳。
屋顶一人不知是否被我能这么轻易地爬上屋顶惊慑住,怔了片刻才懂得冲过来,挥手就是一刺,手中赫然一柄长过半米的薄刀。
只这片刻的耽搁已足够我稳住脚步。
刀尖疾刺而至。
我微向左侧偏出寸余,顿时变作刀身从我腋下有惊无险地穿到我身后;同时前跨半步,右手一把捏中他咽喉,左拳闪电般在他头部一侧太阳|穴处狠狠一拳,不待他痛得挣扎开来,左拳换掌切中他握刀的手腕。
薄刀应掌脱手,掉到被我俩踩得狼狈的瓦片。
那人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眨眼间压过下面连番响起的痛哼,萎顿倒地,却是被我一膝顶在下阴处。他略一挣扎,却从檐边滚摔下去,顿时乒乓作响,中夹惨呼不断。
这一切不过数秒间结束。我俯身拾起那把刀,毫不犹豫地跃过小巷上空,扑到隔巷相对的另一边屋顶上,挥刀作势乱砍,迫躲在这边偷袭的另一人无法上前来阻我,寻得稳住脚步的空隙,正要趁势前冲,那人一抬手。我直觉地向侧边偏头,冰冷的刀锋从擦颊而过。
飞刀!
那人后退两步,正要掷出另一柄飞刀,我已俯低身体冲至他胸下,右手手腕一翻,砍中他左大腿。刀刃抽出时,这人步了同伴的后尘,被我一脚顶正下阴,向后摔入一户人家的天井中去了。
非是我心狠,但这种敌明我暗的情况下若不下重手,只怕今天到这儿的人无一能活着回家。
下面人家里传出人声,但随即便止,显然是被吓得不敢出声。
我不敢确定这人是否就是灰狐,但亦顾不得追去细察,向四周扫视确定再无人躲藏后,正要跳下屋顶,突然左肩如受重击,带得我踉跄跌出半步。我强行凝力下腰,硬生生定住跌势,俯身跳下屋顶。
利刃破空声从头顶刮过。
这时我才觉到左肩处剧痛入心,浑身冷汁瞬间全数涌出。
又是飞刀!
整个人刚一扑至地面,我已炮弹般弹冲而出,数息间穿过对街,直扑飞刀来处。
对街另一条小巷内漆黑不见五指,我有十分把握刚才两把飞刀便是从中射出。但扑至巷口,却无法从黑暗中看出任何人的存在,阴暗的深巷内似藏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换了旁人或者会因此止步,因自己根本看不见,扑进去最大的可能是横着出来。但我绝无半分迟疑,以最快的速度左窜右扑地冲出巷内,佐以忽左忽右的不定向冲势,旨在令对方无法再摸清我的行进路线以飞刀相伤。
此是当前最佳的应付方法,若我傻瓜般立在巷口犹豫,敌暗我明,等于给对方作练刀的活靶。但入巷便不同,黑暗不仅对我不利,同时亦对对方造成不便。
飞刀破风声骤起,呼地从我身侧飞过。
这人听力相当高明,竟能凭我的脚步声判断出我的位置,若非我闪避得快,早已中刀。
眨眼间窜出三四米。我直觉感到对手就在左近,闷声不响地挥刀便砍出,同时身体仍然不停移动。
飞刀并未再来。
第一卷 基础进程 第四十二章 不欲之战
连砍至第四刀时,刀尖似划中什么东西,发出刺耳的金属磨擦声。
一人在黑暗中踉跄跌退,一直屏住的呼吸终于再忍不住。
我暗暗心惊,刚才定是他听风出手,以短不过数厘米的飞刀挡了我手中长达两尺的薄刀,精确得令人骇异。但身体丝毫不被念头阻缓,附身直上,又是几刀砍出。
我亦是迫不得已,不得不采取速战速决的策略,因左肩创处正渐渐消磨我的忍耐力和精神。虽然为防大量失血未拔出刀来,但是同时却成为大幅度动作的阻止因素,令我灵活度大减,更要忍受剧痛不断。
两人一路追砍躲避,那人在出巷时挡住我第二刀,但显然吃亏在不便使力,小刀被砍得脱手而出,同时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我大喜过望,知他已然受伤,鼓足余勇追砍上去,眼前豁然一宽,才知已追出了巷子进入另一条大街。
虽然仍是昏暗,但比巷内好了许多,勉强可以看见前面一人身型高瘦,正向后猛跌。我正要冲上去,忽然眼角扫到左右俱有刀影劈来,急忙就地前扑狼狈躲闪。
只这片刻那人已被人拉得离我远至五米外。
我迅速爬起身,目光作三百六十度环扫,心下一惊:“五个人!”除了扶着那使飞刀者的两人外,我周围已然围上三人,人人持刀在手,却围而不攻。
这时从使飞刀那人处传来痛声,有人惊呼:“老大的指头!”语调中带上浓重的乡腔,只难辨出是否川人。
另一人叫道:“宰了这狗杂种给老大报仇!”还未喊毕,整个人已提刀扑至。
周围三人几在同时亦砍至。
我正体味着左肩剧痛和失血后的脱力,心知势不助我,作势前冲,猛地改向后退,险险避过堵在巷口的两把薄刀,返退入巷内。
那四人闷声不吭地跟着冲来。
我退入巷口近两米便停住逃势屏住呼吸,脚下不停踏步拟出正远奔逃命的假象,赌的是对方想不到我不但不逃反而蓄势攻击。
四人毫不怀疑地跟着冲入。
现在是我暗敌明,四人的身形无一例外地被我把握住。当先两人甫一冲入,我半屈蹲下身体,手中薄刀狠狠的横划而出,两人正如所料地被划中膝盖,惨叫着前仆倒地。后面两人尚不知发生何事时已被倒地的同伴绊倒,不知谁的刀误砍中同伴,一人痛叫道:“哪个王八蛋砍我!啊!谁又砍我一刀?!”
我早一刻从四人缝隙间冲出,重出小巷,那使飞刀者正被另一人缓缓扶着靠坐墙边,后者看样子是要为“老大”包扎伤口。
此时那四人的叫声传出,两人俱愕然向这边看来,恰迎上我砍向那手下后臀的一刀。眼看即将得手时,眼角有利光一闪,我大惊闪躲开来,直觉感到又是那使飞刀者掷出一柄刀子,但无论是准确度还是力道都比之前那三刀差得多。
但此时已无暇多想,因那手下已持刀砍来,刀势凌厉之极。这时我才知道适才能轻松伤那四人是何等侥幸,眼前这手下连砍出十多刀,看似杂乱无章,却不但凌厉而且准确,一刀刀均是向我喉咙心脏招呼;兼且之前连连全神用力,左肩鲜血涌出加速,连握刀的右手都已被反震之力震得虎口至手臂发麻,难以出力。一时间我只好退避躲闪。
周身都有疲乏的感觉,精力随着血涌迅速消逝。
这时巷内未伤的两人又冲了回来。
我好不容易蓄回大半力道,大吼一声一刀迎正面前刀手劈面的刀锋,“铛”地一声响过,那人手中薄刀被震得后扬。但他极是悍狠,脚下仍踢来一脚,大有同归于尽的狠劲。
我强抑住右臂被震得发麻的感觉,侧移半步以左大腿硬捱了那脚,向前强突穿过面前这刀手身边作势去砍坐在地下的使飞刀者。
从巷内扑返的两人眼见我的悍劲,急忙扑向老大护卫。已变成在我身后的刀手,同时挥刀向我后背攻击。
正在这时,巷内突然发出惊心动魄的惨呼,但只半声便即刹住,仿佛我熟悉的屠宰厂杀的猪一般止住所有声息。我迅速收势俯低向巷口着地滚去避过身后那刀,左肩仍插在肉内的飞刀被地面别了一下,顿时痛得我亦忍不住痛叫出声。
所有力气瞬间消逝无踪,强抑多时的疲乏痛楚全袭上头,视线一下发黑。
身边有好几人奔过的声音。
模糊的感觉感到有人扶住我,急叫道:“老植!”
是伟人的声音,我浑身精神一振,在伟人怀中借力勉强坐起身来,手中薄刀却脱手落下。
砍杀声从不远处传来,望去时之前围攻我那几人正快速逃窜,背后是单恒远和几个兄弟在追赶。
我努力平稳气息,尽量平稳地对守在我身边的伟人道:“我左肩受了一飞刀,其余地方完好——假如不算刚才滚时擦伤的手臂和膝盖。”自己亦觉察到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声音都在剧烈颤抖,连牙齿都在打战,显然是重伤和脱力的后遗症。
伟人声音都变得粗暴起来,对着旁边守护的一兄弟吼道:“去叫死人回来!”
我刚想起单恒远是医学院毕业、又是义字门最高明的医生时,那兄弟飞奔去了。
伟人几乎是把我整个抱在怀里,嘶声道:“老植!”我苦笑道:“你如果要我好好地活下去,就请别再这么凶狠地抖动我的身体——很……很痛的,知不知道?”伟人醒悟过来,稍抑激动的情绪,看看我肩上的飞刀,伸出手来。
【新商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