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到底是怎样的体验.
顶到底是怎样的体验.
第二天傍晚出外散步时,我问了真如几乎同样的问题。
“假如我离开这里,你会怎么办?”
她出乎意料地没有惊讶的反应,反而像是早已思考过这问题般垂首轻轻说道:“你到哪儿去,我就去哪儿。”
我心神一震,听出她语意中的坚定。
这是和竹若几乎一模一样的回答,但她要付出的,绝对比竹若更多。离开父母、甚至是断绝家庭关系,对于性格柔弱的她来说,那要何等巨大的牺牲!
“爸说他警告了你……如果你不离开竹若,就把你赶回家去……”她慢慢接下去,“我急了,就跟他说,要是你走了,我也不留在这里。”
惊讶涌上心头。
廖父对竹若说了这事,我还觉得情有可缘,但竟对爱女也说明,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爸说,如果那样我还跟着你走,就跟我断绝父女关系……”她的声音渐渐黯下去,“我明知道你不会答应他的,你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因为这个离开竹若,可是……可是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
我不知该说什么。
若是竹若这么表达,我大可用玩笑岔开话去,改变一下气氛;但对真如不同,她不是爱开玩笑的人。
猛地清醒过来时,我发觉自己正紧紧拥着她,经过的路人无不投来异样眼神。但我仍不想松手。
“答应我一件事好吗?”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永远不要和廖伯伯——你的父亲不和,好吗?”
真如伏在我肩上,长长的秀发散在眼前,一语不发。
时间逐秒过去。
“我不要和你分开。”
低语声忽起。
我喉间不禁升起涩意,艰难地道:“傻瓜。”
她固执地在我肩上说:
“我不要和你分开!”
***
本来坚定的决心忽然之间动摇起来,廖父异常的行为和真如难得一见的执拗均是其因素。
现在的情形下,离开必将导致他们父女关系的决裂;廖父会将这事主动告诉乃女,则让我看到一丝契机。
按常理论,这种事怎也要避开真如,尤其十分了解爱女的他。他甚至该设法避免我对真如说这事,因那会让善良的后者为难和痛苦。
似有某些事在我所知之外。
但明着问廖父不可行,他若要告诉我,是不会等我问的。
我决定坐观其变,在接着的时间里和以前一样生活、工作,并不按他的警告来做。
隔他发出威胁刚好一个星期的那天上午,莫风逸神色凝重地找到我,劈头第一句便是:“出事了!”
第四卷 核心进程 第五十六章 手段初现
茵如工作室创建之初,由于我之前已积累不少熟客客源,加上莫风逸乃父的公司影响力,虽然未接手什么大项目,但已算是个好开头。任何事的开始总要由小做起,只要正确操作,成功是早晚的事。
但现在情况突然变化。
茵如工作室第一轮所有已接并正开发中的项目,包括两个内务软件和三个网站模块开发,其客户全数提出结束合同,并主动承担违约金;而正洽谈中的两个项目客户也突然委婉表示不想再和我们合作。
“我连续联系了六家曾很有意找咱们的公司相关部门,无一例外说什么暂时没有这方面的需求。”莫风逸苦笑道,“你该知道这情况多么严重吧?”
我自然明白。
无论收到多少违约金,即便那比正常完成项目所得更多,也没有任何意义。对方摆明了不想找我们,那会引起连锁反应,最坏的情况是业界其它公司和机构由此认定茵如工作室没有任何实力,所以才会让别人宁可主动违约也不愿把项目交到我们手上。
廖父终于出手,第一目标就是我新组建的工作室。断绝周围的联系,工作室迟早只能解散。没有工作就没有表现的机会,也就没了将来。
“看来是有人在背后做手脚。”莫风逸意味深长地再道。
我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是谁,明天之前我去找你,到时再看。”
事到临头,心境反异常平静。
若廖父真的一心要收拾我,那就这样好了。不能狠下心和他作对,结果仍有退避。
但心中仍有疑团未解。
他真的对我出手,难道真的不怕爱女伤心为难吗?
***
我先扑廖家,未找到廖父,立即改道廖氏人力总部,结果在廖父办公室外被挡驾。
“廖先生说不能让你进去见他。”他的秘书文馨兰将我挡在其办公室之外,容色间带上惋惜,“你如果硬闯去见他,唯一的结果就是被保安扔出去。”
我没想到廖父来这一招,沉思片刻,向文馨兰道:“麻烦兰姐帮我带句话给廖伯伯,就说我决定离开,但真如要跟我走,请他想办法拦下来,谢谢了。”文馨兰虽则名为廖父秘书,但和廖家关系颇佳,平时更喜欢真如,因此之前在廖氏时我便随真如呼之为“姐”,到现在都没改变。
她无奈地叹口气,忽然打个手势示意我跟她走,走到僻静处她才道:“你究竟做了什么?廖先生从来没这么生气过的。”这一句勾起我烦心事,我不由微露苦意地道:“因为另一个女孩儿,唉。”文馨兰愕然看我,上下反复打量了好几遍,神色古怪地道:“你喜欢上了另一个人?”
我叹道:“比那更严重。”
她杏眼圆睁:“你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真如的事吧?”
我知她意指何为,摇摇头:“确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但不是你想的那种——我是爱上了别的女孩儿。”文馨兰不能置信地失声道:“什么?!”旋即自知失态,敛容道:“你不该是花心的人,难道那个女孩儿还能比得上真如?竟然能让你变心……”
我苦笑道:“很多事都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现在廖伯伯威胁我说如果不离开她,就赶我回老家,兰姐你无论如何要帮我一帮。”说着将情况大概说了一下。
文馨兰神色连续变化数次,才道:“怪不得廖先生这么生气。不过我建议你不要让我转达那句话,因为只会适得其反——你该知道他是软硬不吃的人,除非他自己改变念头,否则现在就算小如亲自去劝他,也没有效果。你除非真的甘心为了那女孩儿连事业都不要了,否则只能依他说的做。”
我思索道:“但事情似乎并不那么绝对。”接着将我对他将那事告诉真如的行为产生的疑问说出来,文馨兰神色亦是一动,说道:“我最了解廖先生,他做事绝不画蛇添足,这么做肯定另有深意。唉,这也怨你,你怎么能对真如这样呢?”
我黯然无语。
这种事怎说也没用,因为其中掺杂了我的私事和个人情绪,落到旁人眼中,我自然就成了负心寡性的人。但事到这刻我并不后悔,虽然担心、烦恼和痛苦。
感情的事,外人很难插手。
“这样吧,今晚他会工作到七点左右,五点半我就会走,六点是保安换班时间。这中间你找个机会去找他,开诚布公地谈一次,希望能有结果。”她又叹了口气,“你的疑问不是没有道理,或者这是个契机——唉,我当年也像你们这样年轻过,感情的事,确实是很难把握。”
我忙道谢后她正要走,忽又回头:“那句话,我先帮你带进去,看看他有什么反应。如果不行,我会通知你不要进去,否则就照那么办,明白吗?”
不到十分钟,手机忽然响起。我接通时文馨兰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古怪之意:“廖先生现在就要见你。”
我颇感惊讶。
难道那句话真的起作用了?
***
难言的沉默在持续。
我毫不退避地回视廖父锐利的目光,胸膛挺得墙般直。
约摸三分钟后,靠坐大办公桌后的廖父才坐起身,冷冷道:“你是想威胁我吗?”
换了对着别个,我肯定立时反讽:“现在被威胁的人似乎只有我一个……”但对着廖父我只能老实作答:“不,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真如告诉我您把事情都说给她听了,还说她要跟着我走,我不想令你们的关系出现问题,但我无法改变她的念头。”
“但你根本不需要改变她的念头,只要你离开一个突然之间、莫名其妙地夺走你那颗脑袋的女人。”廖父语气既讽又冷,“欧阳竹若——她有哪一点比真如更强?!”
我平静地道:“她和真如的差别,就像林婉约和廖伯母的不同。”
这是拿他当年旧事作对,实是冒险行为。
廖父眼中射出骇人光芒,语气却仍冷静:“但我选择的人是真如妈妈。”
我轻轻道:“我不选择真如,因为林婉约不爱您,而竹若爱我。”
屋内静下来。
我打破沉静,道:“试问一句,如果当年那位林阿姨要和您在一起,您会拒绝吗?”
廖父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一语不发。
“说实话我也爱着真如,这是不久前才知道的事。但后来我完全明白过来,和真如的爱意是由时间积累而成,就像她现在对我的感情也是由时间的积累形成。您曾说过自己爱的是林婉约阿姨,但我相信您现在一定也爱着廖伯母——两个人一起渡过的岁月,会产生温厚的感情。”我毫无所惧地说着,“您自己一定也明白这一点,正如您同样明白另一点一样,和廖伯母的感情,绝对不同于当初的爱情。两种爱是有差别的。”
“啪!”
大手重拍桌上,廖父露出怒容:“闭嘴!”
我无惧地继续说下去:“真如不像我这么坚强,她固执地认为自己没有我不行,但您该知道,那只是她躲避在思想掩体下的错觉——她没有力量反抗现实和支撑自己,而您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才会逼我、逼竹若,但您知道吗?愈是这样,对真如伤害愈深!”
廖父一语不发,提起电话按了几个号码,片刻后说了两个字:“上来!”便即挂掉。
我说开了口,索性一口气说下去:“就算我答应了您,离开竹若,但您认为让真如身边留着一个心在别处的男人,对她公平吗?!我可以装出爱她、疼她,可是我能忘掉现在真正爱着的人吗?!恕我冒犯,您现在忘了林阿姨吗?廖伯母真的不知道您对林阿姨的感情吗?她的心里是真的像表面一样只有幸福快乐、丝毫伤心难过也没有吗?”
“喀”的一声,门被打开,明叔走了进来。廖父面沉如水地道:“撵他走!”
迅若脱免的拳头瞬间临近面门。
热血刹时涌上大脑,我毫不闪避地大声道:“您才是最对不起真如的人!”
第四卷 核心进程 第五十七章 所欲为何
“啪!”
明叔倏地换拳为掌,手腕轻抖,扇在我脸上。尽管只是在相隔不到五厘米的距离发力,我仍不由脑袋一晕,然后才感觉到嘴角的疼痛和湿润。
鲜血从破了的嘴角流出来。
“您将这事告诉真如,其实就是想让我拿她作藉口,来抑制您的决定,是吗?”我恢复平静,“因为您也很矛盾,明知威胁我没用,又想为她尽点力。”
廖父一扬手,明叔后退两步,立到一旁,又回复平庸的样子,再看不出片刻前的凶猛和威武。
“您爱真如,很想帮她,但您更知道这么做并不能产生对大家都有利的效果。”唇角鲜血浸入嘴里,咸得过份,“她没有对我说,可是我看得出来,决定跟我离开,让她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若!”
廖父打个手势,明叔退出后他才离开办公桌后走到我面前,以近在咫尺之距盯着我,忽然叹了口气。
我眼睛不由瞪大。
要他这样的人出现叹气这种表现,绝对是难度系数高出常人想像的事。
不过由亦可知他心中的感受是怎样的。
“二十年后,当你的女儿长到这么大时,”他不无感伤地说道,“你才会明白我的心情。”
我苦笑:“倒回二十年前,您也未必明白我现在的心情。”
廖父递来纸巾,声音温和下来:“擦擦。”我接过拭去嘴角血迹时,他轻按着我肩膀喟然道:“我明白的。谁都以为你同时被两个女孩儿爱是撞了天大的桃花运,只有真正专情的男人才知道,三个人里面,最痛苦的是你。无论是如儿还是那个女孩儿,都只需要专心去爱,而你要做的远远超过那些。”
我呆道:“您……”
廖父忽然恢复平常面容,温厚一笑,道:“你以为我真的老糊涂了吗?”
***
离开时廖父的话仍在脑中重复:“恐怕你自己都不明白,最痛苦和为难的是你,压力最大的也是你。你心里可能还在想自己欠人太多,愧对他人——连你都这样想,何况是她们呢?如果不旁侧敲击,她们是不会明白谁的付出最多、承担最重的。”
听到那处时,我的反应是脱口而出:“您是在帮我?!”
他微笑道:“只有你们都明白了彼此需要承担什么,才能将责任和感情正确地结合在一起,做出正确的决定。现在看来,我所做的效果非常好,不是吗?”
顶到底是怎样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