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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我予白】
发布时间:2021-12-02 17:01浏览次数:
  • 【赠我予白】
  •     我悚然清醒,只觉眼皮重得山般,勉强睁开一线。
     
        一个身着白大褂的人正在床边说话,他对面正是廖父,后者剑眉深锁地抱臂而立,沉吟道:“但如果不进行手术……”那人叹了口气,说道:“进行手术的成功率并不低,但主要是会再次失血。有很多人就是在手术时因为意识无法集中,就这样默默死去,你也不想他这样吧?”廖父苦恼道:“但如果不马上进行手术,他的胳膊……”那人冷静道:“对一条生命来说,失去一只手算什么。胳膊肌肉的坏死并不会立刻引起什么后果,只要我再加以处理,可以保证在一两个月后手术时只截去一只手,其他地方完整无缺……”
     
        我轻轻呻吟一声,立时引来四道目光。那人讶然道:“你的意志肯定是非常强,否则绝不可能这么快醒过来。”廖父走近俯头看着我,眼中露出关切之色:“感觉怎么样了?”
     
        我费力地说了句话。
     
        两人一齐凑近:“什么?”
     
        我使尽全力道:“不要截手!”
     
        廖父眼中闪过沉痛之色,看向那白大褂。后者挠挠头,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或者可以一试。”廖父急问:“什么办法?”他微微一笑,转向我:“很简单,只要手术时你能一直保持清醒!”
     
        我静静躺在手术台上,抛却杂念,将精神全部集中在“清醒”这一件事上。
     
        医生移过手术灯,映在我赤膊上,纱布已经去掉,已经略有溃疡迹象。他轻一挥手,旁边的助手将我手脚固定起来,接着拿来麻药,说道:“麻药的效果可能会让你神志进入昏迷,所以你呆会儿要保持清醒的难度会更高,要有心理准备。”我艰难地道:“不……不用麻药!”只这几字已费尽所有力气,整个口腔都灌铅般无法多动半下。
     
        在场三人都是一怔。男助手举着针管看向医生,后者皱了皱眉,转身走了出去。等在外边的廖父的声音传入来:“怎么了?”医生的声音:“他说不用麻药。”真如的惊叫:“啊!那怎么行!疼也疼死了……”廖父沉稳的声音:“听他的!”
     
        医生再转入来,向助手点点头,正要动手,廖真如突然出现在手术室内。他怔了一怔,随手用块布将我伤处挡住,奇道:“小如你来做什么?不是叫你在外面等吗?”廖真如眼睛望在我处,与我将闭未闭的眼睛一触垂头,道:“闻叔叔,我能在这儿陪着他吗?我……我只是想帮他……”楚楚可怜地向医生看去,“您不是要他保持清醒吗?我想我可以帮帮他的……求您了……”
     
        医生看看跟在她身后进来的廖父,若有所悟地思索片刻,吩咐助手将一声布条悬在手术台正中,将我左膊挡在一边,才道:“好罢。你就坐在另一边,千万不要让他睡着!唉,也不要看这边的手术,你忘了你最怕血的吗?”
     
        廖真如乖乖地坐到我旁边,伸手握住我右手,满脸尽是担忧之色。我侧着头勉强向她一笑,张了张嘴,想说些让她安心的话,却苦于虚弱至极难以出声。她竖起一根食指轻轻压在我嘴唇上,轻声道:“你别说话,好好做手术。要是疼……疼的话,你就叫出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牵动唇角算作笑了笑,愈来愈沉重的脑袋里却抑下了一句话:“我绝不会叫出来!”
     
        “好了,我要开始了!”廖父退出去后,医生在布条另一侧说道。我哼了一声表示明白。真如双手一起握住我右手,非常用力,可知她心里绝对比我更紧张。
     
        轻细的肉体裂碎声隔布而至。
     
        我身体顿时僵住,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倾滚而下。
     
        真如急忙用手巾给我拭汗,眨眼间手巾已然湿透。
     
        我直瞪着眼睛,身体微微抽搐,下唇已然咬出血丝来。
     
        刀子割破内层的血肉,继续在我膀内移动。
     
        真如美丽的面容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随即便被紧张、担忧和关心替代,不断拭着我额颈上的汗水。
     
        我浑然不觉外物,锥心裂骨的疼痛已然取代体内所有感觉。脑中什么都已忘却,只剩一个念头——我要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冷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爬上我身体,渐渐漫往全身。手术仍在进行,可是疼痛却开始减弱,逐渐被另一层更深更重的疲惫占领身体。
     
        眼前的影像在模糊……
     
        不能睡觉。不能睡觉。不能睡觉……
     
        忽然间唇上一片温热,我勉力睁开一线,顿时再次僵住。
     
        廖真如的俏颜竟近在眼前!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七十九章 不耻上问
     
        清晨,窗外寒风凛冽。
     
        我看着外面被吹得枝摇叶晃的大树,心内感觉莫名。
     
        身体和精神都仍然疲倦虚弱,但已不如手术时那么厉害,经过两日的休养,我已能轻易地保持清醒。左肩内的子弹顺利取出,这从很大程度上让我有焕然重生的感觉。
     
        好像真的死过一回一样。
     
        推门声响起。我回头看去,廖真如小心翼翼进来,手里捧着一只盘子,盛着一热汽腾腾的药汤,关门后向我送来甜美笑容:“冷吗?今天外面可冷呢!”我淡淡一笑,说道:“只要想到真如你的热吻,钢铁都要化作气态,怎会冷呢?”她红着脸走近,佯嗔着放下盘子道:“都说了叫你别再讲的!”我笑容加深:“那怎么行?要不是你出了那一招,鄙人小命只怕就挂在那时了,这么具有历史意义的事怎能不时时记在心里?”
     
        廖真如露出后怕的神情,轻声道:“那时我还以为你会……会睡过去,心里害怕极了,只好……”我哈哈笑道:“本来我已经决定就死在手术台上的,哪知道有美女这么投怀送抱,只好返阳回来。”真如红晕更深一层,正要嗔语,我忽然敛笑认真道:“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鼓励我,两天前可能就已经没有植渝轩这个人存在了。”
     
        她微微一颤,垂眸道:“别这样说好吗?我一听到死不死的,心里就……”我伸手出被,握住她纤掌:“我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她反握回来,用力地点点头。
     
        两人一时相对无语,室内一片温柔馨美。
     
        半晌她才轻挣脱我手,端起旁边盘子上的汤碗,说道:“闻伯伯今天新开的药,对造血很有帮助的,先喝了罢,不然一会儿又冷了。”我苦恼道:“又是中药吗?我舌头都被泡成苦胆了,还喝中药!”
     
        所谓“闻伯伯”者即是那给我动手术的医生,全名闻弈书,是廖父多年的好友。他自己开了一家诊所,在市内非常有名,平素许多公司老总都是去他处诊病治疗。这次幸好有他帮我治疗,否则受了这样的伤无论到哪家医院都必会招至公安警察。
     
        真如用汤勺轻搅着药汤,问道:“要我扶你起来吗?”我摇摇头,以右臂撑起身体靠坐床头,道:“今天我自己来,不用你喂我。”她怀疑道:“你能行吗?一只手怎么拿汤勺?”我伸出完好的右手接过汤碗,晒道:“大男人哪那么娇气的?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要是连碗药都喝不下去,怎算得上男人?!”用舌头试了试温度,仰脖一饮而尽,递还去时脸上已皱成一团。
     
        “都流出来了!”真如轻嗔着拿纸巾为我细心拭去嘴边药渍,面颊近在咫尺,清新的体香扑鼻而至。我看着她如画的眉目,忍不住轻轻抚住她柔嫩的脸蛋。她并不闪避,只道:“干什么呀?”我微微一笑,说道:“我在想四个月前认识你的时候,怎么想得到竟有机会得到我平生所见最美的人一吻呢?”真如微红了粉颊,央道:“别说那件事了好吗?我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怎么……”
     
        我顺着她面颊轻抚下去,抚过粉颈弄得她轻轻颤动时隔衣按在她肩上,目光凝视着自己的手:“知道吗?我一直很喜欢你的气味。”真如惊喜地看我:“真的吗?”我郑重地点头,旋即戏谑地一笑:“告诉你个小秘密:每次见到你时我都故意走得很近,趁机悄悄闻你身上的香味……”她佯嗔着隔被轻捶我一拳:“坏蛋!原来你……你是早就不安好心的!”
     
        我哈哈大笑出声。
     
        门开。闻医生的头先探了进来,笑道:“我打扰了吗?要不要我回避一下?”真如慌忙挣离我手,娇嗔道:“闻叔叔!”他笑着走入,向我道:“你的体力和意志果然比普通人要强一些,那天能经得住两个小时的手术,现在又恢复得这么快,原靖没有看错人啊。”不待我说话便接下去:“再呆两天,我想你就可以下床了。到时候回家里去养,比呆在诊所好。”又向真如看去,意味深长地道:“这两天小如一直在照顾你,小子你可别辜负了她!”真如愣了一愣,随即红晕大生地嗔道:“闻叔叔您在胡说什么呀!”
     
        闻医生淡淡一笑,改换话题问道:“小如你的膝盖怎么样了?”真如没想到他突然这么问,稍显慌乱,低头道:“差……差不多就好了。”我心中一动,已明白他这么问的用意。
     
        真如的膝盖本来是小伤,但结疤后连番裂开——全是因为我而起——这几又一直在照顾我,肯定伤势有所变化。可恶的是我一直未想到那么多。想到这里,心里不由歉意大生,同时感到一阵温暖。
     
        为何我会遇到这样真心对我好的她呢?那令我本来似乎选择了明路的心难以抑制地颤动。
     
        闻医生也不再说,将例行的身体检查作完后嘱咐了一些忌讳,才走了出去。
     
        我向真如道:“到我旁边来。”她疑惑不解地走近:“怎么了?”我忽地伸臂揽住她,使力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谢谢。”
     
        眨眼间两天过去,我被接回了廖家。伟人的事情一直耿在心里,打手机时不通,我甚至还打电话让君止彦帮我去义字门临时据点看情况——当然仍未告诉他实情,只说那处是伟人亲戚家——回复是无人。
     
        本来想从廖父处问问封镇岳的消息,但我却又不想他知道这些事。
     
        受伤的原因我未告诉任何一个人。廖父曾问过我,但被我明言正告不想说后再未追问过。真如根本就一次都没问过我受伤的原因,或者是从乃父处得到过讯息。
     
        在廖家养了三天,肩上伤口基本上愈合,虽然仍是狰狞可怖,但那是急不来的,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呆到第四天我再也无法闷在屋里,向廖父说明了要去陆宅找封镇岳之事,他只道:“如果你认为正确的,就去做。”
     
        真如想陪我去,却被我劝止。她本来早该痊愈归校,却因为我一拖再拖,当务之急是养好膝伤,而不是其他任何事。
     
        亲自去确定了伟人确实不在临时据点后,我才前往陆宅。
     
        封镇岳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面前时,我几乎忍不住要立时问他,但顾及周围的人,终是忍住。他领着我入宅,若无其事地道:“陆先生不在,如果你有事的话,可以在客厅里等等。”我压住按翻他逼问的冲动,淡淡道:“我是来找封老师的,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教益。”
     
        他站住脚步,仔细打量我一番,重新迈步带着我离开入宅的主道。绕过宅后是两间小屋,和陆祥瑞的画室毗邻。
     
        “这是我的房间,请进吧。”他开门作势邀请,我不客气地入内,看看周围的布置,点点头。
     
        “有看法吗?”封镇岳关门问道,“我指这个点头的动作。”
     
        我毫不隐瞒地道:“没什么。不过以前一直认为你应该是比较简朴的人,现在则证实了我的看法。”
     
        他不置可否地示意我坐,从旁边柜上提起一只茶壶,边倒茶边道:“现在这里没有其它人,你可以说你想说的任何事,我保证听过即忘,不会放在心里。”
     
        我本想立即问他,但看了他倒茶的手势,好奇心大起道:“为何你会用一只指头提壶呢?”他回头看我一眼:“有什么不对吗?”我皱眉道:“一般人抓东西会用整只手,像茶壶这样的东西易碎而又较重,需要抓得稳,所以应该抓得稳。我曾经在很无聊的时候观察过一些人的提壶动作,其中最少也是用三只指头——但你却只用一只。”封镇岳将壶提高到平目的位置,茶壶在他食指上一摇一晃似欲坠下,问道:“那么你觉得它在我手上稳不稳?”我沉吟道:“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虽然你只用了一只指头,我却感觉你比一般人抓得更稳。”
     
        封镇岳淡淡道:“那就足够了,能用一只指头办好的事,为什么我要浪费三根指头?”我心中一动,道:“说到浪费,我以前也有些感觉。就像打架,我很少用什么花哨的动作,更多的是喜欢以守代攻,并且尽量简化自己的动作来做出最有效的抉择。不知道封老师对此有什么看法?”他放下茶壶,看似随意地道:“你来找我就是说这种事吗?”我摇头道:“我来的原因你该清楚,不过如果不先说清楚这个,我怕我晚上会睡不着觉。”
     
        他摇头道:“有些事情几句话就可以说清楚,我没有浪费口舌说废话的习惯。现在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是与不是,然后我再决定怎么和你说话。”
     
        我点头道:“请问。”
     
        他深深看入我眼内:“你甘于失败吗?”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八十章 高低之别
     
        这问题完全出乎意料,我认真思索片刻,道:“我想我有一点好胜,应该不会甘于失败。”
     
        “如果不甘于失败,为什么从惨败在我手上,你却一直忍得住不来向我请教呢?”他突如其来地道。
     
        我怔在当场。
     
        哪有人这么说话的?
     
        “廖先生告诉我你是一个非常上进的年轻人,但我现在却感觉不到。”他恢复平淡的神情,“一个上进的人在遭受了这样的惨败后,是不会这样忍耐的——他一定会爆发!”
     
        我大感诧异,他似是早在等着我来找他,究是为什么?
     
        封镇岳轻描淡写地道:“我告诉我,你败在什么地方?”
     
        我张口便欲回答,却嘎止当场。为什么我会败在他手上?那基本上是毫无理由的。说到身体,他个子比我高,但强壮程度绝不胜过我多少;说到敏捷,他的速度在上次比斗时已知还比不上我;说到经验,虽然正规的比武经验我并没什么,但打架却是经验丰富,那是最易增长格斗力的。
     
        那为什么我会败在他手上,还败得如此轻易?
     
        脑中闪过他那时说的话:“你的精神并没有集中。”
     
        难道真的如此吗?但为何我只感到那时精神非常振奋?
     
        “记得我当时说的话吗?我说你精神不集中,那不是随口乱说,而是多年格斗经验得出的判断。”他淡淡道,“我或者不是很明白世界上会有什么烦恼值得一个年轻人坠入其中,但我对自己的身体直觉有自信。你的精神不但不集中,而且处在狂暴状态中——那是一个武者的大忌!”
     
        莫名的怒火从心中腾升,我霍然起立,冷冷道:“封老师技高一筹,我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但说到你对我的看法,恐怕大有值得商榷之处。”
     
        封镇岳不为所动地道:“我只是说说,并不需要和你争辩。不同意可以不信,但当时我还有另一点原因未说明,因为知道你肯定听不进去,那就是你格斗的方式有着致命的缺陷。”
  • 【赠我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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