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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早报}
发布时间:2021-12-02 16:56浏览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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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太阳渐渐升向头顶。
     
        我正搀扶着廖真如起身,忽有所觉,目光横移。一名中年人正垂手静立花园入口处,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封镇岳。他来这儿干什么?
     
        我心内微动,并不多看一眼地扶着真如前行。她半倚在我右臂上,低低地道:“那个人,他来找你吗?”我摇摇头以示不知。
     
        眼看将擦身而过时沉稳的声音传来:“如有兴趣,后天午后请到陆宅,我恭候大驾。”
     
        我眼睁睁看着他言毕即走的身影,大感错愕。
     
        这是挑衅吗?但我为何感觉不到丝毫敌意?
     
        廖真如轻蹙秀眉道:“他不是陆伯伯的保镖吗?为什么会来找你?”我还未回答,不远处传来廖父的声音:“如儿你猜错了,他是你陆伯伯遣来请我的,只是顺便来看看渝轩。”廖真如轻呼道:“爸!你回来了?”旋即颊带红晕,却未从我臂上移开身体。
     
        廖父不以为异地走近,笑道:“刚回来,你们出来很久了罢?该回去吃饭了。渝轩,我有话跟你说。”我觉察到他心情十分高兴,不由心内苦笑。
     
        只看我们这个造型,他定以为真如与我都有了比较好的发展,那可真是冤枉透顶。
     
        “封老师是应天武馆的武师之一,不过此外他还有一个身份,”在书房中廖父说道,“那就是馆主‘小北拳王’莫令柳大师的小师弟,亦即莫天德的关门弟子。”
     
        我错愕不已。莫天德是廖父推崇的顶级拳手,听说当年有过非常的事迹,号称“北拳之王”,其子莫令柳继任应天武馆后则连绰号也继承过去,唤作“小北拳王”——虽然后者也已是半百老头。过去只是闻名而不知其厉害,现在看到封镇岳,我不由得猜度起莫家两老的实力来。
     
        定是非常的高手。
     
        廖父轻拍我肩道:“不过你不用太在意,封老师怎也要看我的面子,他不会不留情面的。不管你们有什么误会,都会解决。”
     
        我淡淡道:“您似乎对我没有丝毫的信心呢。”
     
        廖父哑然一笑:“年轻人不知有虎之畏,不过也是正常,我当初见识到封老师的拳技前也是不甚相信,不过现在当然再不这么想。也罢,到时你就知道了,三天后我陪你一起去。”
     
        我微微一笑,并不分辩。
     
        事实上我自己也没有丝毫能胜的信心。普通人在我眼中,或者身体强壮和速度不如我,或者眼光不如我,又或冷静不如我,我总能因此而寻出种种破敌之策,以最高的效率取胜。
     
        但封镇岳那种似真能镇岳般的气势令我无隙可寻。
     
        从外形感觉他力量不会在我之下,不知道速度和技巧方面如何。
     
        午餐时廖父似若无意地问道:“你明天要去重庆,有事吗?”
     
        我答道:“有些小事情,很快就能解决的,可能后天就能回来。”心中却在想该不该趁此机会将茵茵抬出来,让他抛掉“迫婚”的念头。终于仍是忍住,有些事情不是应该让无关者知道的。至于这边,待我解决了茵茵的问题后再来想法罢。
     
        这两句对白却令我想起明天将要面对的现实,心下无由地一揪,再无心情。
     
        明天会怎样呢?究竟能否令茵茵改变想法,还是……我全无把握。唯一可供安慰的是军训时吴敬曾对我说过她心里只有我一人,但隔了这么久,事情会发展到什么样,我……真的是是全无把握。
     
        踏下火车的刹那,雨丝在额头印下冰冷。
     
        我立在车门下,仰头看看天。这从昨晚开始就一直落个不停的小雨总令人有不祥的预兆,仿佛什么都已经注定了一般。我皱着眉撑开雨伞,迈步前行,月台上寥落的几人都望来,分清我不是他们等待的对象后才把目光重移回火车门处。
     
        虽然经过了数个小时的车程,但因着心情的原因我仍未感到丝毫疲惫。
     
        天色已晚,我看看手表,快七点了。目光仔细扫过月台上,确定吴敬并不在其中后我才走了上去。
     
        走了没几步,异样感觉生出。有人在看我。
     
        我再次将目光上移,恰触到一双明亮的眸子,顿时浑身触电般微颤。
     
        茵茵!竟是她来接我吗?
     
        但下刻我发现自己错了,因那女孩儿非但相貌与茵茵不像,连头发也短了许多,瘦得似排骨般,完全不如茵茵的健康丰满。
     
        走上月台后那女孩儿撑着把紫色的雨伞走了近来,非常有礼貌地问:“请问您是植先生吗?”听到这声音我彻底断定她非是茵茵,即便毁容后重新移皮做得出不同的相貌,但声音也该相同,可是眼前的女孩儿却有着不相称的音色,微哑且沙。
     
        我上下打量她一翻。唯一相近的地方只有那双眼睛和身高。
     
        “我是的,你认识我?”我点头回应,尽量做到礼数,但一想到即将与茵茵,还有吴敬见面,心脏便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
     
        “吴先生给我看过您的相片,他让我来接您,请跟我来。”女孩儿的声音虽然有点沙哑,但说话非常清楚,是相当标准的普通话,不似周围的人般带着巴腔。我点头道:“麻烦你了。”
     
        刚走出站口,一辆出租车从身旁驰过,把地上的积水碾起水花,眼见将沾到我们两人身上,两人几乎同时异向跨步,一扭一移间已避了开去。我暗暗点头。
     
        这女孩身手很不错,敏捷的反应和速度都远在常人之上。
     
        她信手招来一辆出租车,说道:“请。”
     
        车内的世界与车外的世界恍若被隔绝在不同的层次,令人生同怪异的感觉。适才的寒冷感觉和现在的温暖比较起来,真有天壤之别。
     
        被低温弄得五官感觉都降低了灵敏度,现在才有了回复的趋势。空中飘着一股汽车特有的、令我厌恶的味道。
     
        那女孩儿坐在司机副位上,短得可和林芳媲美的头发被梳得整整齐齐,下面露出少许颈部的肌肤。
     
        前面有人骑自行车横穿公路,迫得出租车不得不急刹车,稳定如我亦不由因惯性前倾。
     
        就在这时,一点殷红入目。
     
        司机冲窗外骂了声,接着开车前进。一个戴袖章的指着那骑车者跑了过去,哨子吹得震天响。周围的车辆行人若无事般继续前行……
     
        连车内的世界似乎都变得隔离开来,我仿佛能看到自己的头顶,灵魂飘到体外。
     
        车子在一间酒店前停下,女孩付清车费转头向我道:“请下车吧。”说着已先下去。
     
        我僵坐不动,目光定在前方,没有焦点。
     
        司机奇怪地转头看我,又看看那女孩儿。后者打开车门,再次道:“到了,该下车了。”
     
        我缓缓转头,慢慢道:“你……对我没有话说了吗?”
     
        女孩儿身体一震,动作僵住。
     
        细雨落在她发上,化作静止的水。
     
        就像时间一样静止不动。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六十五章 青梅竹马
     
        明媚的阳光下,青山绿水都活过来般,天地都充满生机。
     
        “哎呀!”惊呼声后“扑咚”的落水声响起。
     
        “茵茵!”少年大叫着扑过去,大步跨开的脚将河水划出激烈的浪花。不慎从石上落入水中的少女从水中冒起头来,不顾满头满脸的河水闭着眼就开始叫喊道:“都怪你!”少年叫着:“胡说!”用力把女孩儿从水中拦腰抱了起来,一步步稳稳地走向岸边:“也不知道是谁自己不站稳,在石头上跳来跳去的!”
     
        女孩儿挣扎着怒道:“谁叫你这么笨的?连螃蟹都捉不住!”突觉有异,只见少年定定地看着自己身上。被河水浸湿得透彻无比的薄衣紧紧贴在身上,露出美妙的曲线。女孩儿大叫一声挣脱开来,飞快地转过身去,嗔道:“你!流氓!不准看!”
     
        少年脸上大红,讪讪地摸摸脑袋,眼中已只能看到少女的背颈,忽地有所发现。
     
        在后颈下方,一个红红的胎记像只小蝴蝶般印现。
     
        “刚才……我又看到了你的胎记。”立在酒店外,两人均未撑伞,任细雨淋在身上。
     
        女孩轻轻拢了拢眼旁的湿发,低声道:“我变了很多。”
     
        我淡淡道:“我也变了很多,再不是以前的植渝轩,可是我仍有些东西未变。”
     
        “可是你没有认出我来,刚见面的时候。”女孩儿转头望着远处,神情很是冷漠。我心潮起伏,轻拉起她的手。她向后一退,挣脱开来道:“我已经是吴敬的未婚妻,请放尊重些。”
     
        我心脏顿受一击。
     
        尽管早准备好听这句话,可是果真来了时那感觉几乎不能承受。
     
        女孩转身走向酒店。我默默地跟了上去,门口的礼仪小姐非常甜美的声音传来:“欢迎光临!”
     
        身在温暖的房间内时,两个人重新陷入无言的沉默中。良久我才勉强道:“你先去洗个澡吧,小心着凉。”女孩垂下明眸:“你以前从不懂得体贴人、关心人的。”我微微一笑,想要说话,心里却忽然梗住,血气狂涌,喉间一甜,连忙转身假装去看房内陈设。
     
        女孩轻轻道:“过去的,就不会再来了。还记得我说过的命运吗?无论怎么做,命运都能将你牢牢掌握在手里。”轻盈的脚步声向房门移去,语声已转冰冷:“九点我再来。”
     
        门启,门闭。
     
        我冲进洗手间,对镜自观。口中已甜得发腻烫得发疼辣得发麻,几丝红痕从嘴角流下。
     
        我对自己一笑,张开口来,鲜血从牙缝中挤出,接着染红了唇、下巴,然后一滴一滴坠下,配合着心脏抽搐的节奏。
     
        吐血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这么强壮的身体会吐出生平第一次血?
     
        记忆中的植渝轩非但从不吐血,而且绝少流泪。还记得少年时顽皮被摔断了腿,茵茵吓得哭了,却扶不动我,最后还是我自己在她肩上借了点儿力,用另一只完好的腿自己支撑着走到附近的卫生所。整个过程中我连疼都没叫过一次,更别说流泪了。她却一直在旁边哭个不休。
     
        “真是烦人!”我无可奈何地躺在病床上时,很粗鲁地对她说了这么一句。
     
        那时的我,不懂得怎样表达自己的关心和安慰。我不知道什么叫心痛,也不明白心碎是什么感觉;在我的世界里一切困难都不存在,无论什么事情都能凭藉自己的双手解决;除了自己之外,世界上没有人更值得信任;讲道理不用嘴,拳头就是硬道理……
     
        我从容不迫地洗净血渍,看到镜子里坚毅的脸。过往的幼稚,在今天不再存在。我要做的就是绝不流泪!因为我是真正坚强的人,因为事情仍未到绝望的程度;无论如何,我都会全力阻止它的到来。
     
        九点,夜色已至,门铃准时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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